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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他吐了一口气,照理说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无论是以游戏还是以现实中的经验来看。

唯一的可能是除非罗曼小姐真找到了生命药水。

“小菲尼斯和马克米在不远处的森林里发现了你们。”芙雷娅好奇地打量他,这个叫做布兰多的年轻人虽然来到他们村子已经快有一年,但其实对方和村子里的其他年轻人接触并不是太多。

他总是一个人呆在自己那间阴森的屋子里,只有偶尔才会陪罗曼一起到附近镇上去。

附近地区就是傻子都知道这个年轻人对那个做着商人梦的女孩子有意思,当然后者本人除外。

芙雷娅想到这里就不由得再看了对方一眼,总带着一丝怀疑。

“你们?”苏菲反问。

“你和罗曼,真怀疑你们怎么逃出来的。”女孩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怎么了?”

“她很好,你放心,比你要好一万倍。你还是多多关心一下自己的情况吧。”芙雷娅抚了一下额头,又轻声问:“不过她总吵着要去村子里,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苏菲一怔。

也就是说他还没使用过生命药水,那自己的伤?就像是一种本能反应,他下意识地打开自己的属性介面,幽绿色的数据流淌在他的视网膜上,在人物状态那一栏他目瞪口呆地看到这样一行小字:

生命(濒死、虚弱):10%(包扎状态,每天恢复1点生命)

不可能!苏菲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是在做梦,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自己的状态,四处致命伤,还附带大出血,无论从那一种状态来看都应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怎么会还有10%的生命?

苏菲甩甩头,试图让自己的思路清晰一些,但却看到那个女孩在一边一脸紧张:“别动,你伤得很重……”

“放心。”他下意识地摆摆手。

苏菲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虽然有一些疑惑,但是现在他的状况既不是失血状态,又没有其他异常,虽然仍旧处于虚弱、濒死状态之中——但他明白这急不来,只能依靠慢慢调养。

因为伤势处于稳定状态,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而这也是他最疑惑的地方,这伤势是怎么自动稳定的?不屈天赋可以没有这个能力!

“你——!”芙雷娅忍不住瞪大眼睛,她还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家伙死定了,没料到他竟然能苏醒过来,单单是这样本身就应当要感谢玛莎大人垂青了不是吗?

问题是这可恶的家伙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自己的生命要好好珍惜才对啊。

“你给我躺回去!”女孩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苏菲一愣,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这女人是什么毛病?

“你、你也接受过民兵训练吧?我叫芙雷娅,是布契民兵第三分队的队长,现在我要求你暂时听我的命令。”芙雷娅脸红了一下,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没问题吗?”

“你是芙雷娅?”苏菲一惊,下意识地脱口问道:“芙雷娅·艾丽西亚,出生于朔花之年,父亲是大骑士埃弗顿?”

“诶,怎么?”女孩被一连串的问题弄得一愣:“不,不对,我父亲只是镇子上的木匠……”

周围忽然响起一阵哄笑。

“芙雷娅,这小子的搭讪技巧很高嘛。”

“你要小心哦,大姐头。”

“少说两句没人拿你们当哑巴,马克米,艾克!”芙雷娅没好气地回过头去,瞪了那边的几个年轻人一眼。

而苏菲同样也在借着这个机会侧过头打量这些人——这个民兵分队有七八个人,符合埃鲁因的编制,不过队长竟然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有一个毛头小鬼……

他看着身边这一高一矮的“妇孺”,一时有些感慨,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特例,但事实上从侧面反应出埃鲁因经过常年战争已经衰弱不堪了。

接下来看似表面光鲜的中兴,会榨干这个国家的最后一点元气。

苏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从头到尾见证了这段历史,没料到这一世竟要重新经历一次。不过他或许能改变一些什么,他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个女孩子——

没错了,芙雷娅·艾丽西亚。埃鲁因的最后一位将领,后来被称为王国的女武神的人物。她是“火之权杖”埃弗顿的女儿,早年遗失在乡间,后来得到摄政王公主的赏识才一跃成为这个国家最顶端的几颗新星之一。

没想到她也经历过这场战争——

可惜,现在还不是让对方掌握主动权的时候。苏菲明白自己必须为自己的安全负责,当然也是为了这些年轻人的生命负责。

“你在看什么?”芙雷娅回过头,一接触到年轻人的目光不禁一愣。

那目光不是欣赏,也没有倾慕,仿佛把她当作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一样,对了,是在参观。

可哪有参观人的,又不是动物。

“你还没见过死人对吗?”苏菲忽然问道。

“啊?”

“我是说,你害怕看到人死吗?”

“不,我只是……”少女怔了一下,一时语塞。

“那我受的伤也与你没什么关系,我可以坐起来吗?”苏菲认真地反问。

“不,不可以。”

“为什么?”

芙雷娅失语,她的确是害怕。她害怕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无论是任何人也好——比起未来那个高高在上,笼罩着无数光环的女武神,现在的芙雷娅还不过是一个纯朴的乡下女孩而已。

没经历过战争的残酷,还单纯憧憬着世界的善良一面。

苏菲微微一笑。他也没见过死人,但要算上在“琥珀之剑”中的阅历他要是现在的芙雷娅两倍还不止。

他至少经历过失去的痛苦。

对于过去的人和事的思念在记忆中辗转反侧,让人煎熬、彷徨,正是这样的感情才让人成熟起来,懂得珍惜。

但也种下仇恨。

“所以说,也不过是一个小丫头而已吗。又有什么能力让我听命于你呢,芙雷娅小姐?”

“你、你——”

苏菲知道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他又瞥了一眼自己胸前的绷带,马上换了一个话题道:“我身上的绷带是你们打的?”

“是大姐头打的,我们这里只有她会急救。”旁边那个毛头小鬼抢着答道,他好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对方好像果然经验老到的样子。

布拉格斯的民兵就是和他们这些小地方比不一样。

“仅仅只能勉强止血而已,你不要想随便乱动,我可不想再帮你打一次。”芙雷娅马上提醒道。

除了止血之外,绷带的回复效果只能产生一次作用,这苏菲当然清楚。

不过他这次礼貌地答道:“谢谢,虽然手艺次了一些——”

“……”

玛莎在上啊,芙雷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一刻她简直有一种想把这个笑嘻嘻的家伙掐死的冲动,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啊!


第七幕 计划

“那么,我们究竟在什么地方?”

不着痕迹地掌握了谈话的主动,苏菲开始旁敲侧击打听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他真的发现自己有一些改变了,以往他只有在游戏中才能这么侃侃而谈,轻易地把握住谈话的节奏。

或许还是把这里当作“琥珀之剑”的世界的缘故吧。

在游戏之中的经历,足以让他在面对这些年轻人的时候,就像对方真的还是孩子一般,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自信的气质来。

这种自信不自觉地影响了其他人,无论是芙雷娅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他们渐渐感到了一点儿不同。谈话的中心在有意无意之间转移到了苏菲身上。

不远处几个年轻人也抬起头来看着这边——

“这里是红松林,你不要动。”马尾少女吸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答道。

苏菲惊讶地抬起头——不愧是未来的女武神,这么快就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了,不过在他看来还是稍显稚嫩了一些。

“红松林?”

“等等,你们怎么会在这儿?”苏菲又吃了一惊。他记起这个地方,在游戏里叫做“矮山谷”,是十四级棕熊的栖息地。可这儿在布契南边,布契的民兵没理由出现在这个方向上。

“我们来找你们。”

“是找罗曼小姐,她是大姐头的朋友。”

“而且罗曼是第三分队的一员。”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

“你们打退玛达拉的先遣部队了?”苏菲看向芙雷娅,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怎么可能!”少女不解地看着他,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怎么能问出这么笨的问题:“警备队的大人们掩护村里人从北边撤离了,我们是和大家走散了。而且大道上怪物越来越多,我们只能往南走,再说我也担心罗曼……”

“所以你们就到这里来了?”苏菲感到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

少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长长的马尾跟着上下起伏。

芙雷娅马上感到一些奇怪——这个年轻人又不是马登队长,她为什么总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在对方面前要矮一头似的!

而苏菲也忍不住拍了一下额头,真不知是该说这些年轻人天真还是愚昧好,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还想着救别人。

不,或许应该说是心地善良。

可战场上不需要不必要的善良,那只会害了自己。

苏菲沉默下去,其实心里还是忍不住吐血。他一把火把祖父的宅邸烧了是为了给村子告警,没料到历史居然还是按照它原来的轨迹前进了——不,是重蹈覆辙。

甚至还有这些愣头青一样的家伙,玛莎大人,你究竟是在开一个什么样的玩笑啊?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所能改变的还是太少,历史的惯性不是一丁点力量就可以阻止的。的确,他必须得变更强才行,可在那之前一样要先得活下来。

“马登队长啊马登队长,看来我也救不了你了。”

布罗曼陀的黑玫瑰玛达拉怎么会在五月永亡庆典之前来袭边?如此明显的预谋,是有其反必为妖不是么。

苏菲本来指望全部落空了,让他一下有些空荡荡的感觉。他之前拼死拼活,到头来发现于历史没有一点改变,这样的打击真是叫人郁闷。

不过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力量,他已经尽力了。

“布兰多!”

他正在不爽,然而一个惊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是云雀一般欢愉。苏菲回过头,正好看到一脸不可置信的惊喜的商人小姐出现在森林一边,另外有一个穿着灰白色皮甲的女孩子跟在她身边——想必就是这个少女去通风报信的。

罗曼一阵风似地来到他身边,谨慎地盯着他,好像生怕他突然消失了似的。

“我就知道,布兰多你一定没事的。”她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开心地说道。

“对了,布兰多。芙雷娅不让我回布契,我……”然后商人小姐又急切地解释起来,好像生怕他生气。

苏菲这才注意到对方脸蛋上还残留着两条亮晶晶的泪痕,忍不住心中一软。

“没关系,我已经没事了。”他柔声答道。

“真的?”

“真的。”苏菲点点头。

“罗曼,你别动他,布兰多先生伤得很重。”芙雷娅忍不住皱起眉头来,这两个人究竟知不知道那是多重的伤啊,差一点就要死了不是吗?

“没关系。”说是这么说,罗曼还是吐吐舌头站了回去。

苏菲一笑,商人小姐就是这个小性子。年轻人一边看着这两个并肩站在一起的美丽少女,一时之间忍不住有些赏心悦目。

他忽然发现也不是没有改变不是么,改变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世界就已经改变了。

如果没有他的穿越,或许商人小姐和布兰多一起已经遭遇不测了,玛达拉的那帮强盗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精神。

他又看向其他人,还有这些与芙雷娅一起的年轻人,在那场战争中他们又有几个人可以最终幸免于难呢?

苏菲记得清楚,那次战争中边境一线的民兵与警备队可是十不存一。

可现在他来了,也许历史就应当发生一切偏差了。更多的他不知道,至少身边这些人应当保存下来,这些年轻人都是这个王国未来的种子啊……

苏菲绝对不允许历史再度重演。

“好了,回到正题上。你们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么?”然后年轻人吐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难受。说实话,现在他最需要的是休息,可是现下的情况显然不允许。

他看着其他人,芙雷娅和这些年轻民兵都是一愣。

只有罗曼俏皮地眨眨眼睛。

“诶?”马尾少女不解地问。

苏菲虚弱地咳了两声,问道:“我是说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我没猜错的话,玛达拉的亡灵一定控制了大道,对么?”

四周安静下来——

“你、你怎么知道?”芙雷娅微微一怔,吃惊地看着他。

我当然知道,不但知道,我还亲身经历过,苏菲在心中答道。不过周围吃惊的目光还是让他有一些小得意。

先知就是有好处啊。

可是小小的得意也不能掩盖他心中的忧虑:玛达拉在四月的攻势中行动迅速而又周全,他必须要建立一个更加周全的计划才能保全自己。

还有这些年轻人。

布契此刻面对的敌人是玛达拉大军的侧翼,率领那支军队的统领正是日后名声赫赫的“黑勋爵”因斯塔龙,虽然现在那家伙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但正是从这一次战争开始这位未来的将星才逐渐锋芒初显。

而他有什么呢?在此刻的历史上他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而已。

但苏菲明白自己此刻所拥有的唯一一个优势就是先知先觉,的确这样的优势可以在接下来的一系列遭遇中救他一命——但要把握好机会才行。

他只有两个机会。

一是经过相对安全的尖石河谷,他记得清楚,一直要到十七日因斯塔龙的副手“独眼”塔古斯才会控制这一区域。

不过距离太远,他担心自己赶不及在对方完成包围圈之前从那边突围。除非有马,可现在他要到什么地方才能为十个人找到马匹?

因此只有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赶在“尸鬼”韦萨和“白骑士”埃伯顿领导的两个中队合围之前从匕首河滩一带突围。

一直到四月下旬,那里都只有一个尸巫领导的骷髅分队驻防。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食指上冰冷的戒指,只要有风后指环,突破由十一具骷髅士兵和一具尸巫构成的防线不是很简单的事情么?

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得让这只民兵小分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听从他的命令才行。这也是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得那么强势的原因。

苏菲再看了一眼所有人。

“这是理所当然的推测,只要稍有军事常识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封锁大道是为了切断联系,并为自己的大军开道。下一步就是以布契为中心肃清这一地区埃鲁因的残余力量。”他根据自己的经历,尽量往严重了说。然后他停了一下,着重语气:“就是我们。”

沉默,四周只剩下其他人轻轻吸气的声音。

“所以说,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苏菲虚弱地问道。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

通往布契的大道上有十多具骷髅士兵把守,总不能杀出去吧?虽然自有一种年轻人特有的自信认为这点敌人不算什么,可真的要生死相搏时还是有一些心下惴惴。

芙雷娅一脸担忧,在下决定时她可没考虑这么多。说是民兵,但终归也只是一群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而已。

马尾少女虽然没说话,当彷徨无措已经写在脸上了。

而其他人的目光早已落在苏菲身上,苏菲的经验让他显得比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要沉稳,这种印象往往是潜移默化的,在危急时刻反而让人感到更可靠。

“布兰多?”罗曼也问了一句。

苏菲回过头,用一个浅笑示意她安心。

“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然后他回头看着这些人,打算打消他们还抱着的天真心态。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在公会里,往往那些第一次上战场的新人总是抱着乐观的心态,而一旦受到打击就会陷入彷徨无措的境地,因此在经验丰富的团队面前就会迅速崩溃。

其实玩家与玩家之间的差距往往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关键是心态。

而他们这些老玩家,就要负责事先给这些新人打预防针。

“最坏的打算?”

苏菲正要开口,忽然丛林里传出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向那个方向看过去,只有芙雷娅眉头轻蹙,冲那边的一丛欧石楠中质问道:“乔森?”

“是我,芙雷娅队长。”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苏菲却悄悄向马尾少女摆摆手,示意后者提高警惕。芙雷娅看到他的手势微微一怔,但马上反应过来——埃鲁因的民兵训练里可没有允许随意擅离岗位的说法。

而苏菲对于埃鲁因民兵的军事素养绝对信得过,虽然这些年轻人是天真,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连日日操练的基本条例忘了。

战场上容不得任何疏忽——

“出了什么事吗,乔森?”芙雷娅一边问,一边将手放在剑柄上。

“对、对不起,大姐头,我、我被抓住了……”

欧石楠“哗啦”一声向两边分开,从后面走出两个人来。当先一个是个脸色苍白,哭丧着脸高高举起双手的年轻人。

而一具尸巫紧随其后,它用指尖指着那个年轻人的后脑勺,一边用眼眶里闪烁着的绿色火团打量着在场的其他人。

“咯咯,抓到一群小老鼠。”

所有人都是一窒。

“乔森!”

“你怎么可以——”

然后是一片不敢置信的声音。

……

【注】:

不屈,第一个觉醒的天赋被称之为血脉天赋。它并不是每一个角色都拥有的——或者说,主角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不屈的主要能力有两个:

一是死硬,在持续时间无视一切物理打击,除非被斩首、或是心脏损坏。并且意志提高到10个能级——这会使生物在受到致命伤,甚至停止呼吸后依旧能清醒五分钟。

二是自愈,加强机体自我回复能力,不过这个能力只在伤势稳定后才产生作用。

血脉天赋会随着人物增强而逐渐强化,从而显示出更多特征。


第八幕 染血的森林

“乔森!”

“你怎么可以——”

年轻的民兵们对自己的同伴怒目而视。而那个被尸巫控制在手上的年轻人更是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羞愧与恐惧都让他深深地垂下头。

可他也不想死,不是么。

芙雷娅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停止了,她下意识地拔剑。可那个尸巫马上打消了她的念头,它眼眶里绿光猛地一盛,那个年轻人的一条胳膊立刻像是气球一样爆开,血浆飞溅,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呜啊,大姐头,求求你救我——!”

乔森血人一样在地上翻滚着,哀嚎连连。

这可怕的一幕让好几个人立刻回头哇一声吐开了。马尾少女的脸也一下子变得刷白,她晃了一下差点软倒下去。

“人类小姑娘,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尸巫尖声警告她道,它森然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不过它马上发现在场都是一些民兵,不值一提,虫豸。

尸巫眼眶里的绿光黯淡下来,有些失望。它奉命捕杀之前逃脱的那个人类斥候的下落,而不是和这些虫豸缠杂不清。

芙雷娅心中一片空白,但仍强忍着一波波晕眩感侵袭努力思索如何摆脱这样的局面。她好歹还记得自己是这一行人的领头者,不能随意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至于罗曼身边那个女孩早就在第一时间昏了过去,多亏商人小姐一把扶住她。

苏菲感到罗曼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袖,这是一种依靠与信任。之前他也在后面扶了那个留着长马尾的少女民兵队长一把,以防她直接倒下去,不过后者的坚强出乎他的预料。

但无论如何,他知道这个时候对方需要一些安慰,否则可能会在心理上首先崩溃。

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女孩子,很难接受这样冷酷的一幕,好在埃鲁因是一个饱经战火的国度,这儿大多数年轻人都有这样的觉悟。

“芙雷娅。”苏菲虚弱而轻微地说道。

少女微微一怔,马上惊醒过来。她吸了一口气,这才在苏菲的帮助下一点点冷静下来。苏菲看到她放在剑柄上的手指柔和了许多,忍不住赞叹地点点头。

这样的表现已可算是优异,常人很少有人能在生死边缘冷静下来的。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一点也不紧张的样子——仿佛经历了穿越、以及后来生与死的考验之后,自己的心态就变得一平如水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至少这算是一件好事罢。

他继续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要做最坏的打算么?”

芙雷娅愣了一下,背影微微点头。

“你还有余力战斗么?”

“恩——”

微不可察的回应。

苏菲这才放下心来,他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冰凉的风后指环——回应来的感受告诉他充能才完成了一半。

三个小时,和游戏里十分钟一次充能相比实在是太慢了。不过好在一半能量也够用了,虽然不能制造一发完整的风弹,但制造一场强风也够了。

反正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没有更坏的可能了。

与此同时,那个尸巫终于确认了这儿没什么其他的埋伏。它看也不看脚边哀嚎的那个可怜虫一眼,举起了只剩下枯骨的手臂:

“士兵,杀光他们——”

尖利、干枯的嗓音刚刚响起,森林中立刻出现了四具手持利剑、身披黑沉沉链甲的骷髅士兵,它们从薄雾中浮现,身躯发出咔咔的声音,一步步向芙雷娅一行人逼近。

或许早一些时候芙雷娅的队员们还有念头反击这些冷冰冰的怪物,但不是现在。年轻人们之前信心满满,然而此刻已经被敌人的冷血吓得全身发冷,仅存的勇气也被逐渐迫近的死亡气息所击溃,无力反抗。

他们只能脸色苍白地一步步后退直至绝路,或许出于生物自保的本能手忙脚乱地去拔出腰间的佩剑——可一看那副缩手缩脚的样子,真正剩下多少战斗力谁也不敢保证。

森林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看着这些脸色惨白的年轻人,那具尸巫忍不住从漏风的下巴里发出一声嗤笑。

它眼眶中绿光闪动着,像是在享受这恐惧带来的愉悦。

的确,人类的恐惧是他们最大的敌人,软弱,短暂,容易被无用的感情所利用。相比起来亡灵天生克服了这一切缺陷,它们每一个都可以是最优秀的士兵,尤其是下级亡灵——甚至不需要思考,只有一味的服从。

比起人类中那些即使是久经训练的民兵,然而在战场上也表现得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这样软弱的生物,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它忍不住从心底深处一股厌恶感:是的,玛达拉必胜——

可就是这个时候,这具尸巫听到一个多余的声音:“——交给你了。”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平静、沉稳,充满了自信。

尸巫感到自己的灵魂之火微微一跳,这可是一个不祥的征兆,它马上警惕地回过头。

映入它空洞的视野的是一枚闪亮的戒指。

那枚戒指佩戴在那个重伤的民兵的食指上,它之前从来没有认真注意过那个家伙——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类,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装作重伤可以欺骗其他人,但一定欺骗不了亡灵。这些从坟墓里爬出的冷血怪物在看向一个生灵时可以直视其生命之火,而苏菲身上微弱黯淡的生命之火绝对不可能是伪装出来的。

那就是一个重伤病员。

看起来的确如此。

可真正的威胁来自于对方手上的戒指,那是一个魔法戒指。尸巫眼中的绿色火团一点点黯淡下去,它几乎可以嗅到空气中一股致命的气息正在汇聚起来。

它认得这种味道,它的一个主人在教导它黑魔法时让它接触过一些赝品,而从它上面逸出的气息看出那至少是一只等阶达到20能级的魔法戒指。

一件正式巫师的物品,怎么出现在一个普通人手上?

尸巫不禁流露出一种既惊恐又贪婪的神色来。

“亡者士兵,去把那东西拿给我——”它举起骨制法杖,尖叫道。

“Oss——”

但苏菲举起右手,竭尽全力吐出这个字节来——或者更像是把肺部残存的空气挤出去一样。当年轻人重新跌回去时,忍不住满头大汗淋漓。

空间膨胀了一下,然后猛地收缩——

当收缩再一次爆发回原状时,四射的狂乱气流发出一声足以穿透人耳膜的尖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