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塔之柱4 — страница 99 из 201

海魔女。

魔女并不是一个特定的称谓,它是指那些可以任意穿行于以太之海中、掌握特定法则力量的人中的一类,古早的时代人们认为编织以太的能力来自于命运的少女伊莲,因此将这一法则域称之为魔女之域,或者女巫的国度。

在一个相当久远的年代,早先人们的确将这一类银之阶或者金之阶称之为女巫或者男巫,但直至后来有一个人重新定义了这个域,风暴的魔女罗塔。

那是我老师的老师。

弥雅曾与方鸻讲起这个故事:那是来自于欧盟的退役选手,大姐与她的学生是好友,那也是我进入这个世界的契机。

方鸻后来才意识到她说的是白葭的搭档,焰之魔女瓦尔莎。

对方早先作为自由选召者在第三赛区服役过一段时间,成为过银色维斯兰的荣誉成员,她和她老师都是和平卫士的一员,那是个致力于消弭争端的自由公会,与第三赛区星门港方面关系匪浅。

也是在那个时期,雪白的剑士和焰之魔女并肩行走,并留下诸多故事,但她们都不如前者的妹妹,也就是海之魔女弥雅有名气,坊间传闻说瓦尔莎与弥雅有师生之谊,没想到是真的。

狼一样高傲的少女正从半空中徐徐落下,风元素像是拥簇着一位女王一样环绕着她,令银色的长发无风而动,令那月光一样谧宁的眼眸正看向这位娜迦一族的主母,抬起手,重新示出手心之间的星匕首。

那像是万千的星光汇入一点,在那十字状的水晶之中闪烁着光辉,水晶的一端握在她手心中,而另一端指向瓦丝塔娜,刃锋之间闪烁着森然寒光。

她曾对方鸻说了许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但唯独有一点没说。

风暴的魔女之所以闻名是因为以太之海在她身边狂乱莫测,一般的施法者,甚至是对于魔导炉有需求的职业者在她身边作战实力都要大打折扣,她的龙骑士域曾经令人闻风色变,也是灰之王的时代之前最强大的选召者者之一。

没错,那也是曾经的十王之冠,冠绝于一个时代的人物。

她改变了很多关于超竞技联盟的规则,其中之一就包括龙骑士与龙骑士之间不得在第一世界全力出手,亚沙的印痕至今还如同丑恶的伤疤一样盘蜷在巨树之丘的中央之地。

另一个潜在的规则是,光海的传承在其之后几近断绝,瓦尔莎虽说与罗斯塔娜有关系,但外界都不认为焰之魔女是风暴的魔女真正的继承人,因为相比起前者的十王之冠,瓦尔莎不过是个稍有些名气的自由选召者而已。

风暴的魔女的头衔在那之后几经易手,社区上也热衷于选出下一位风暴魔女的继任者,但大多很快销声匿迹,人们在历经失望之后也变得兴趣寥寥。

包括海之魔女也是,外面曾盛行关于她与焰魔女瓦尔莎的关系的说法,连方鸻在星门另一侧也有所耳闻,但相比起罗斯塔娜的名声卓然,海之魔女更多的是凶名在外。

她战斗很少收手,经常会化身为某个事件的元凶,譬如铸铁厅大博物馆坍塌事件,以及较近一些的第一次圣约山事件,第二次圣约山事件,她最后一次出手时,直接将圣约山炸了个干净。

至今各赛区联盟还在寻找这位海之魔女的下落。

人们提及‘魔女’这个称谓时,对于海之魔女的评价更多的来自于其喜怒无常的部分,包括方鸻自己在那之前也是那么认为的,一个凶名在外,脾气阴晴不定的魔女。

他在很长时间都没有那个一头银发狼耳的静谧少女,与那个‘大名鼎鼎’的‘海之魔女’联系起来。

但他后来才知道,那并不是喜怒无常。

而是一贯如是

而弥雅没有提到的则是,其实风暴的魔女的真正传承正在她手中,如果不是第一次圣约山事件,她的确是最有可能问鼎的那个人选,心灵术士的十王,能刃的暴君主宰。

她编织光海,大厅岩顶之下以太网脉悄然的变化甚至令另一边的鲁德内和伊萨都回过头来看向这个方向,当他们看到那个冰雪飞舞的世界冉冉升起的银发少女时一时脸色大变:

这地底的世界中有一位龙骑士并不令人意外,娜迦一族的大主母就是,她行于冰雪的国度,执剑之庭对于他们对手的能力早已尽知,也准备好了应对的手段。

猎鹰鲁德内终于认出了对方的身份,狂喊:伊萨,快退!

执剑之庭的骑士正举起手中的圣像,但以太之海发生的变化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那圣像上竟失去了光泽,以太的联线就像是退去的潮水,迅速从每一个人身边抽离。

魔导炉上闪烁的光辉也闪了闪,竟也熄灭了。

这是什么能力?

执剑骑士吓得惊叫,以太被剥离,大海在退却,凡人如同干涸的池子里的鱼,失去了与元素的感知与联系,失去了他们与赖以维系其力量的魔导炉的联系。

他们身上的魔导装具正在迅速失色,变得灰暗,刀刃上的光路也黯淡下来,闪烁了几下,最终变成一片凡铁,骑士们从未经历过这一幕,一时间不由惊慌失措。

方鸻自己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魔导炉,才发现自身,希尔薇德还有女仆小姐的魔导炉都保持完好,那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完整的龙骑士的域能力。

他不由抬起头看向那银光闪烁的少女,那还是弥雅第一次在他面前完全展示其实力,原来两人之间差距还是如此之大。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点灵光一个关于风暴的魔女的传说,罗塔的能力?

在场的人中,也仅仅只有伊萨和鲁德内展开领域,勉力挡住海之魔女对于以太之海的剥离,还能维系自身的实力,但都早已远远退开,无法靠近。

娜尔苏妠的分身在轻笑:以太的祝福,怪不得苍之辉在你身上,你们倒是给我一个又一个惊喜。

不过她看向方鸻,目光有些疑惑,以她的眼光自然看得出来,海林王冠的另一半在这个少年身上,始源的力量必须选择那个注定的基座,而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但这位娜迦之神看向那失去了光芒的圣像,嘴角边不由再浮现出一丝笑意。

‘但这样一来,小姑娘,你也是在为我创造机会’

她伸出手来,纤长的,漂亮的指尖轻轻穿过了那层帷幕,如同探向那座风雨飘摇的小小岛屿,欲让它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大厅一阵猛烈地摇晃,岩层犹如被扯开出一道狭长的裂缝,一只手如同穿透了层层空间,带着雷霆与骤雨,与一道夺目的闪电,将地下世界映得一片雪白。

那巨大的、修长的、女性的手正伸向半空之中的翡翠之星,空间在那一刻发出支离破碎的声音,令人牙酸,执剑骑士们正竭力举起手中的圣像,高喊道:

光明之主,庇佑我等!

但欧力并未显圣。

安吉那似乎也并未投下一瞥。

为首的骑士脸色苍白,那个獐头鼠目的执政官更是吓得连连后退,一边又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勇气向着半空中的弥雅大叫:瞧瞧你干的好事,你们真以为祂和你们会是一伙的?

弥雅正将大主母击退,回头看向此人,那银色的目光之中宛若毫无情感,像是一柄利刃刺入执政官的心口,刺得他心脏一缩,后半句话下意识地卡在了喉咙。

废物,狼少女语气冰冷地说:滚开!

那句话形同一句律令,仿佛具有魔力,令执政官脸色惨白下意识向后退去,但忽然之间才意识到自己在一众骑士环绕之下,不用显示的如此软弱。

但他反应过来,但却双腿一软,竟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仅仅是他,连执剑骑士在那严厉的目光注视下一时竟也动弹不得,众人之中,一时间竟只有一个人能维持不退,出乎方鸻预料的是那是那个执剑骑士的指挥官。

佩里特公爵。

他是银之阶!

希尔薇德在方鸻身后一口叫出其身份。

方鸻也没想到帝国在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银之阶,执剑之庭一共出动了三个银之阶,真是大阵仗,要不是海之魔女弥雅,他们几乎不可能在强敌环绕之下有任何希望。

不过佩里特大公根本没有看向这个方向一眼,他的目光几乎全然在那枚翡翠之星上,只是他才刚刚踏出一步,准备向那宝钻向那之中的以太节点伸出手。

但正是这个时,一只皮靴出现在了执政官的面前,那是一双马靴,上面还带着秘银的尖刺,靴子的边缘镀了一圈银,上面还有火焰与匕首的徽记。

一般人们会认为那是铸火者,一个工匠组织得徽标,其中的成员大多是传奇的铸匠,妖精的契约者,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那并不是什么火焰而是一团被刺穿的阴影。

那是阴影会的成员,一个猎杀阴影,与拜龙者为敌的古老组织,獐头鼠目的执政官看着那只手上所握着的闪烁着寒光的细剑,映入自己的眼帘,嗫嚅着抬起头来。

他已认出了那剑上的个人印记,自然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一时间脸色苍白:

你你是

尼娅·林斯特恩,阿德妮冷冷地看向此人,我们又见面了,杜兰特,愿空海上的冰风还没冻掉你的舌头。不过你不用害怕,你背叛的人是罗德里戈,而不是我父亲,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

奥尔·杜兰特面色惨白地看向阿德妮身后那人,犹如失心疯一样喃喃自语:是你是你带她来的我早知道你不安好心

但老哨兵甚至不屑于看向此人。

他沉默的目光只看向那祭坛之上,看向那半空中汇聚的阴影,一如二十年前阴影汇聚成了一只巨大的爪子,也向着半空中的苍翠之星攫去,那道力量正与娜尔苏妠的力量交汇,两者之间发生了巨大的碰撞。

仍旧一如二十年之前。

佩里特公爵正目光狂热地看着那阴影之中的事物。

佩里特,阿德妮向他举起剑,阴影向你递出刀刃,我立誓杀死一切背叛光明之人,你是下一个,引颈受戮吧

她一个箭步上前,但刺出的刀刃还未近身,便被佩里特公爵身后一层银辉挡下。

阿德妮回头一看,才发现出手的是伊萨。

叛徒的女儿仍是叛徒。佩里特大公轻声答道,罪人的后裔仍是罪人,你离开‘铁锈’之后我毫不怀疑你会走上和那个叛徒与失败者同样的道路,阿德妮,你加入阴影会仍在我的预料之中。

天蓝在后面远远看着这一幕,诗人小姐眼中有些好奇,她自然也看到了另一边的团长与其他人,甚至是大厅对面的崔希丝,不过相比起来,还是这位铸匠小姐的恩怨更让她在意一些。

毕竟对方从一个铸匠,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银之阶,本身就足够令人好奇了。

她抱着仍昏迷不醒的妲利尔,远远看到阿德妮一击不得手,忍不住不失礼貌地问了一下:那个阿德妮小姐,要我帮忙吗?

我当然帮不上什么忙了,但是艾德哥哥他们在那边。

不过阿德妮并没有心思理会她,而是向着佩里特公爵冷笑一声:是么,你们以为你们解开那个封印就万事俱备了?佩里特,你猜这十年间阴影会在准备什么?

她举起一枚银币,向那高台之上一掷。

一道力量从重重空间之上垂下。

那一刻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但那目光与娜迦之母那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目光不同,那是一道温暖的,有些活泼,充满了情感的目光。

那抛飞的银币在半空之中转着向,时而转至银帆与船舶,时而展露出天平一面,最后,那道目光落在那‘天平’之上。

所有人都听到娜尔苏妠忽然失态地尖叫一声。

她像是着了火一样迅速抽回手。

而另一边,那阴影之中的巨爪更是仿佛被贯穿,整个阴影的形态都从中崩解开来,弥散成一团不定型的雾气,化作漫天的黑羽,纷纷洒洒落了下来。

佩里特大公如遭雷殛,从嘴角溢出一缕血来,他又惊又怒地回过头:命运银币,她怎么会注视你们

那一刻执剑骑士们骤然发现自己手中的圣像恢复了光泽,忍不住惊喜地叫了起来,只是他们的喜悦仿佛与这一刻佩里特公爵的阴沉沉格格不入,大厅之中的人仿佛被泾渭分明地分为两边。

阿德妮手持刺剑,指向这位公爵大人,立于阴影的边缘。

而半空之中的巨爪消散之后,那翡翠的星辰脱手落下,滚落在地面,正好落在距离方鸻不远的地方。

只是方鸻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着一片银色的鳞片从廊柱的阴影之后游出,银月一族的主母正有些欣喜地试图从地上捡起那宝石,一边高叫:苍翠之星,它是我的了!尊敬得母亲,我将为你献上

但一支弩矢插在了她面前。

我们来得刚好!

帕帕拉尔人一个滑铲从另一边的坡地上小跳下来,举着魔导十字弓瞄准了这边的一众银月娜迦,而另一边,罗昊则带着箱子等人举着盾,警惕地看向帝国的骑士们。

三方仿佛形成一个平衡,而那散发幽光的宝石,则正好位于三方之间。

只有方鸻抬头看向半空中的娜尔苏妠,与大厅的另一侧立于高台之上的奥黛丝。

另一位女神。

第四百五十四幕孤海灯塔

圣像恢复了!奥述人欣喜地高喊:让我们召唤

娜尔苏妠与那道阴影构成的巨爪短暂地交手之后后退,有些忌惮地看着执剑骑士手上的欧力半身圣像,视线的余光则落在躺在地上那枚平平无奇的银币上。

她能清晰地感到有两道目光从冥冥之中垂下,落在艾塔黎亚的这个角落,作为黑暗众圣之一,欧林众圣的死对头,她自然可以感受到那老对手的气息

一位是天平的奠基人,诸海贸易的女王,商业女神罗曼。

另一道则来自光耀之巅,天堂之顶,光明的圣主,太阳神欧力。

娜尔苏妠有些忌惮,但并不太畏惧分身降临与只垂下一道目光还是有差别的,何况风暴的国度正在不断临近这个世界,外面空间的震荡正一层层增强,空海之上扬起令人色变的怒涛。

风暴汇聚狂浪,乌云遮蔽天日,娜迦一族正从四面八方涌至,那将是她力量最强之刻,当一切仪式落定,她将扯裂世界与世界之间的壁障,虽然降临只有一刻,但已足以她夷平整个帝国北境。

一个半圣像,还不足以支撑你们的太阳王降临。

至于一枚命运的硬币

娜尔苏妠的目光落在罗曼的幸运银币上。

昔日她就是败在这位商业女士手上,传闻对方在大道上建立圣殿,作为旅者之伴,她在北境的森林之中建立了诸多圣坛,虽然那些圣坛在古老的时光中大多已荒败,但祂的眼线仍旧监视着北方的风暴。

风暴的驻守者,大海的平息者,孤海的灯塔,是水手们对这位女神送上的赞颂,她守护着贸易与航道,是大海上航船的守护者与女主人。

但场上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奥述人的骑士们惊恐地发现圣像并没有回应他们的召唤,所有的祈祷都犹如沉入黑沉沉的海面下,没有一丝波纹,像是有什么力量阻隔了他们的祷文。

执剑骑士抬头看去,才发现岩顶上不知什么时候汇聚起了一层黑雾,那黑雾浓稠得像是液体一样滴下,落在地上,形成无数孽生的怪物,那些怪物他们早已见过,就是那些阴影之中的子嗣。

公爵大人?

骑士们回头看去,他们还记得佩里特大公曾经斥退了这些孽物。

不用害怕,祂是我们的新盟友,佩里特公爵抬起头,有些激动地看着这一幕,犹如看着一位新生的神只从翻涌的雾气之中诞生的过程。

太阳之王的光辉已经不再照耀这片土地,欧林众圣也无法拯救世界覆灭的终局,但没关系,众圣仍默认帝国可以自救,因此我们从灰烬之下找来盟友,必可拯救奥述人逃离这覆世之灾

从七百年前开始。

至此一刻。

帝国人从看到那个终局开始,就默默准备着,魔法的主君也曾向众圣祈祷,但仍无法迎得回应,最终他们从故纸中拾起那个偏执的计划,但仍然受挫。

灾亡的诸星必将垂临,覆世之祸仍会降世,已逝之敌并非长阖,而昔日阴影终将重回。

但他们从漆黑的深渊之中看到星光,阴影中的子民向他们许下承诺,文明孤守绝境,而帝国人必须依靠自身的力量去开辟一条道路。

骑士们有些骚动,但高举起的圣像沉默不语,欧力的目光只注视着他们,但并未言语,仿佛只是审视着凡人的选择。

至于手持银币的女士仿佛立于一侧,用漂亮的目光看着一切,她昔日在荒原上看着这些凡人从诸星圣选手上接过文明的权柄,并承诺为它驻守边疆。

率光之人引着骑士冲向敌阵,魔法的主君降下风暴,她仍记得,记得那些闪耀的银盔,定下誓言的龙约者,五柄染血之剑,众圣记得一切,只是不会干预。

她是凡人文明最温柔的长姊,但不是那些微渺之人命运的裁决者。

那些小家伙从荒野上建立起文明,又向祂们奉献信仰,而祂们的承诺是他们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那是昔日之人的后代们应得的奖赏,奥述人,考林人,光之民,文明是否有能力拯救自身呢?

魔法的君主仰望夜空,索得答案。

一切有如昨日的重演。

只是

帝国真的问心无愧吗?方鸻至始至终都没有向前踏出一步,那枚翡翠的宝钻其实就落在他不远处,上面闪耀的光芒,像极了那漆黑的世界之中唯一的一束星光。

昔日它得名为苍之辉。

它来自于苍翠,那个已经覆灭的,最绝望的世界,但其中却充溢着希翼的力量,黑暗的众圣觊觎它,却又畏惧它,一点微光,就足以焚尽灭世的龙翼。

但方鸻连看都没有看那枚苍翠之星一眼,仿佛它是地上毫无价值的尘埃,他胸膛中燃烧着同样的苍青之火,仿佛海林王冠上的每一支棘刺都在与他回应着。

他看着这些帝国人,目光停留在佩里特公爵的身上,大声质问道:众圣给了凡人选择的权力,但你们又可曾给那些无辜之人选择的权力?神明不希望成为凡人命运的裁决者,但你们却妄图成为他人命运的主宰!

以凡人之身,行僭越神明之事,众圣并未言语,或许并不意味着祂们默许。太阳王只是看着那些踏错之人坠入深渊,却无能为力,因为那是文明自由的选择

因为祂昔日曾向银盔们许诺,凡人可以主宰自身的命运。

太令人失望了,帝国,方鸻一字一顿,仿佛将过去的怒火都在此刻发泄出来,文字犹如刀刃,发出厉声:我不会认可你们的行为,众圣不开口,但我会阻止。

娜尔苏妠正发出尖利的笑声。

她笑得几乎失去形象:哈哈哈,原来如此,帝国人欧林众圣,原来这就是你们的信徒,比不上我的女儿们丁点。真是虚伪啊,欧力,还有那个眼里只有钱的小姑娘,你们宠溺他们,纵容他们,只会毁了他们,你们心中明明清楚他们一步步走向深渊,但却不闻不问,这并非溺爱,而是狠毒

你们,她指了指那空无一物的方向,与我们又有何不同,甚至犹有过之,真是冷酷无情啊,自诩为光明的众圣们,至少我不会看着我的女儿们沉沦。

但你的女儿们只是你的奴隶而已,方鸻回过头,开口道:她们何曾有自身的意志与自由,连生死都掌控于你手中,全凭你的喜怒而定,她们真的爱你吗?

他的目光一一从那些娜迦身上扫过,竟无人敢与他对视,只有大主母狂怒:胡言乱语,我等皆是母亲的女儿,本应为她奉献一切!

娜尔苏妠的声音戛然而止,冷冷地盯着他。

口舌之利。

一道温柔漂亮的目光落在了这个少年身上,目光的主人毫不掩饰目光之中的欣赏之情,一切都像是过去,那双手摘下银盔,露出下面浓密的黑发,如星光的眼睛注视着他们,向他们许诺:

‘文明会困守绝境,孤海的灯塔永不熄灭’

呵,孩子们,那并非是你们的宿命,而是你们的选择。

温柔的女士浅笑着注视着荒野之上降下的星辰,率光的骑士们高举着双手,欢呼着,地平线上的第一缕曦光即将升起,他们即将赢得真正的胜利。

即便是短暂的。

凡人啊,我欣赏你们的独立。

因为文明绝非是襁褓之中的婴儿,我会注视着你们行于命运的道途上,看着你们成长,抗争,抑或是覆亡,犹如每一块立于星空下的石碑上,所刻下的沉默的墓志铭。

但那并非是悲哀,而是勇气。

那勇气未曾逝去,而今仍旧微弱地闪耀于这里的少数人身上一如那个承诺,孤海的灯塔永不熄灭那双覆盖银盔的手,坚定的眼睛,于众星之选们离开之后。

他们信守了承诺。

天平的女士回过头去,与欧力交换了目光。

巧言令色,佩里特大公发出一声冷笑:漂亮话谁都会说,但有人只会反对,而有人已经行走在实践的路上,还未启程的人没有资格对践行者评头论足。

他看了看半空中的娜尔苏妠,又居高临下地看向方鸻:不要说守护,阻止我,你又拿什么阻止我,羽翼未丰的鸟儿在这里鹦鹉学舌,你以为凭借你一番话就能打消帝国上百年的努力?

佩里特大公摇了摇头:可惜,帝国并不需要你许可,因为它就可以代表凡人的国度。

他转过身去,向着一众骑士,怒气填膺:还在犹豫什么!?众圣并未言语,是因为祂们注视着这里的一切,忘了你们的职责与承诺么,你们是苦难的行者。

因为这个世界从不圆满,但奥述人仍旧要前行,执剑之庭的骑士,举起你们的剑来,去证明给他们看

我们,佩里特大公高声道:才是正确的。

骑士们互相看了一眼,默然点了点头,勇气与信念仿佛重新回到他们的胸膛中,他们早知道自己手上沾染了无辜者的鲜血,但若放弃,就是对已逝者的羞辱。

他们选择放弃了一切,但唯独不会放弃那条道路,因为只有如此,一切才会显得有意义。

并肩子上,拦住他们!帕克正瞪着眼盯着这些不速之客,一蹦三丈高,尖叫一声,口气大得像是一个拦路的劫匪。

叫人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来自于罗夏尔温柔晚霞下的丘陵之民,一个以和善文雅而着称的帕帕拉尔人,他甚至尖声叫道:杀了他们,拿他们的头盖骨来喝酒!

连爱丽莎都有些受不了这家伙了:你要不要这么恶心?

你懂什么,这叫气势,帕帕拉尔人拉开十字弓弦:我又不是真要拿他们头盖骨喝酒,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呵,女人。

夜莺小姐差点没直接炸毛。

她正将这家伙拎起来,还好罗昊拉住了两人:小心娜迦那边。

他们可不是只有一个对手,而是背腹受敌。

但奇怪的是,娜迦一族仿佛被方鸻之前的话语喝止了,只沉默着立于大厅另一侧,并未参与这场争斗。但他们那个团长的话真那么有杀伤力?罗昊忍不住好奇地看了那个方向一眼。

却发现大主母和银月一族的主母正侍立于娜尔苏妠一旁,黑暗中还出现了亡骸一族的娜迦的身影,这让他心中警兆顿生,看起来娜迦一族并不是无动于衷,而是另有图谋。

但现实令他来不及想太多,因为执剑之庭的骑士已经攻了上来,拦住他们!罗昊低喝一声,对方的目的是那枚翡翠之星,而团长给他们下了死命令

决不能让那东西落到奥述人手上。

罗昊立起大盾,而从大盾之后闪过一道狭长的剑光,箱子已经拔出了魔剑‘格温德斯’,并将它向着执剑骑士一掷,那光像是用笔在漆黑的画布上涂下一条醒目的红线,将奥述人一分为二。

为首的骑士仰面就倒,后面的人纷纷避之不及,而魔剑穿过他们少年的身形也随之消失,前踏一步,像是穿过了一道门扉,下一刻从空间的狭缝之中走出,伸手摘下魔剑。

执剑骑士这才意识到身后有人。

他们连忙转身防守,但罗昊身后夜莺小姐已经化作一道黑影,如同张开了的烟雾一样向他们笼罩过来,但阴影再一次化作少女的身形,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已经划过两人的咽喉。

七海旅团的众人自没有银之阶的实力,但对上这些普通的执剑骑士还是绰绰有余。

另一边阿德妮再一次找上了佩里特大公,铸匠女士手持细剑一剑快似一剑,像是在寻仇,又像是在发泄怒气。她的实力稍逊于佩里特大公一筹,但后者分心于那些阴影之中的孽生物上,一时间竟也腾不开手来:

阿德妮,不要不识好歹!

他好几次想要向那正在汇聚成形的孽生物靠近,但都被铸匠女士拦下来,一想到还有一位娜迦之神立于一侧,佩里特公爵就忍不住又惊又怒:难道你想要将你父亲的研究成果拱手送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背叛罗德里戈·德安里斯的人就是你!佩里特大公怒道:他以为你是故人的女儿,而你却将他的行踪出卖给帝国,你究竟站在哪一边的?

阿德妮闻言微微一怔。

但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那是老哨兵的声音:别听她胡言乱语,小姐,舰长大人一直信任你,这一切都源自于一个误会。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是他让我在这里等你。

她当然清楚对方的身份,从这个安德琉斯的灯塔看守人现身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是为何而来。

她其实很早之前就知道那个仇敌在安德琉斯留下眼线,而对方一定会是他最信任之人,她避开安德琉斯,其实也是为了避开那个仇敌的眼线。